第42章 挂号信_肆月是你的谎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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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挂号信

  从屠宰场离开以后,常战带赵肆月去吃饭,是一家很朴素的小店,店面不大,还算干净。

  是常战精心挑过的。

  “你怎么找到这儿的?”赵肆月问他。

  常战指指斜对面,一圈商品重合率极高的铺面当中,一所高中的大门被映衬得格外和谐。时至一点多,学生们还没上课,三两成群的进进出出。

  是吕露正读的那个高中。赵肆月看常战一眼,真够心机的。

  等菜的间隙,常战看见了吕露,她一个人,抱本书低头往学校的方向去,校服穿得很妥帖,和周围要么垮肩要么脱了捆腰上的风格完全不一样。

  有熟识的同学跟她打招呼,露露礼貌的回应,没任何交谈,端端的进了校门。

  赵肆月想起秀莲家那一墙一墙的奖状:“优者,孤独啊...”

  常战不赞同:“也可能是因为家里的遭遇,所以不愿意和人深交。”

  赵肆月的心沉了一下,想起自己孤独的童年,也是因为变故,她变得不相信人,自然也不会和任何人交心。

  吕露情况比她严重,她走路基本低着头,把自己埋在人群中,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,不到万不得已,是不会和人打招呼的。

  对她多少有些同情,她只是单亲,受的伤害远没有赵肆月深,到底是内心脆弱吧?

  重庆的天,才四月初就二十好几度,大中午的太阳一烘,热得人内心无比狂躁。赵肆月背上有纱布,比别人更怕热。

  她讨厌这种天气,穿两件热,穿一件冷。袄子和衬衣错综复杂的季节,大街上袄子碰上衬衣,谁看谁都觉得人家是傻逼。

  结完账,常战和赵肆月进了学校里面,学生们进了教室,成绩好的埋在各种试卷里,为了考取名校,迎娶白富美,走向人生巅峰卯足了劲儿。成绩差的趴桌子上睡得口水横流,管他四五六月,反正月月都等于放假。操场上还有几个放弃挣扎又有多余精力无处发泄的高三男生,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,能爽一天是一天。

  高三在一二楼两层,赵肆月和常战不知道吕露在哪个班,只能挨个挨个的看。说来也巧,吕露就在一楼,且位子就在窗边。

  吕露生性敏感,对生人更甚。觉得有人影晃动,警觉的抬头,一眼就看见了他们。赵肆月也看她,出于有相同的青春期经历,她对她微微一笑。

  露露定定的看赵肆月,眼神复杂。犹豫再三,吕露合上书,绕过熟睡的同桌出了教室。

  离校门口五十米远的水吧里,赵肆月给吕露叫了一杯奶昔,自己要了个矿泉水。没有现磨浓缩,她不愿意拿其他的将就。

  常战坐车里等她们,十几岁的女孩子,对同性的戒备心要小一些。

  奶昔送上来,赵肆月推到她前面:“天热,喝点儿冰的降降火。”

  “...”吕露无言。

  赵肆月咕咚灌下一大口水,给这次对话正式起了个头:“我姓赵,赵肆月。”

  “...”吕露只看她一眼,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鹿,努努嘴,还是无话。

  赵肆月不急:“吕露,你是你爸走后才跟你妈姓的?”

  “...”吕露的眼皮跳了一下,伸手握杯子,指节发白。

  细微的动作被赵肆月看进眼里,吕露这年纪的女孩子,不愿给人说掏心窝子的话很正常。

  赵肆月曲线救国:“没两个月就要高考了,有什么打算吗?成绩挺好,准备考哪个学校?”

  “我不打算高考。”

  “...”赵肆月惊了几秒:“为什么?前几天你还回家拿钱买了一堆联系资料,光练不考?”

  露露收紧了手,眼神飘忽不定,丝毫找不到生根之处:“看见你们的时候,我就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了。”

  赵肆月看她,坐直了身子。她知道他们的目的,还是选择出来,说明露露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他们。

  “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,但我有两个条件。”

  赵肆月眯眼看她,身子往后一靠,就这样子,也敢和她谈条件?赵肆月掏出烟盒,正要点,想到对面是个连谈判都不会的青葱女娃,又把烟收了。

  因为吕露愿意开口,赵肆月心情不错:“说说看,兴许我就答应你了。”

  吕露吞了一口口水:“第一,帮我弄清楚我爸到底还在不在,第二,帮我离开这儿。”

  赵肆月的睫毛挑了挑,饶有兴趣的问她:“弄清楚你爸到底还在不在是什么意思?”

  吕露绞弄着食指,是紧张的表现。

  “三年前,我辗转收到过一封挂号信,是我爸的,法院的诉讼函。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跟我妈姓的吗?我从出生就跟她姓。我爸小时候家里养不起他,把他丢在水渠旁,后来给我奶奶捡了回去。我奶奶没结婚,捡个孩子回去被大家传的风言风语弄得再也嫁不出去。一个人拉扯一个孩子,日子过的很艰辛。我小时候,我爸常说他生的时代不好,所以不管怎么挣扎,都逃不了一个穷字。他从山里出来,认识了我妈,我妈在重庆郊区,地区好,他自然就成了上门女婿。我爸带着我奶奶在这边安家后的第二年就有了我,听我奶奶说,我爸的父母来找过他,因为我爸的亲兄弟没了。我爸不回去,老两口说是自己当初心狠丢了我爸,才会断子绝孙。我爸于心不忍,把户口迁了回去。三年前我初中毕业,那边的爷爷奶奶来看我,给我带了一个挂号信,是我爸的收件人。”

  赵肆月听出来了,人死了,却有法院来的挂号信:“法院怎么会查不到这个人已经不在了?”

  “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,但转念想想,也许我爸根本没死。”

  “没死为什么不联系你们?”

  吕露的神色有变:“他不会联系我们,也不会再回来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吕露摇头,身体瑟瑟发抖:“我不知道,我什么都不知道,赵姐姐,你别再问我了...”

  赵肆月察觉到她的异样,伸手要安抚她,吕露一缩:“赵姐姐,你帮我找找他,我有好多话想问他,帮帮我...”

  赵肆月没料到露露会这么大反应,原本以为要解开的迷雾,无意之中反而变得更加复杂。

  她扭头看窗外,常战轻轻摇摇头,示意她以后再找机会。

  下午三点,露露下午第一节课马上要开始了。临走的时候,露露从钱包里抽出十块钱给赵肆月:“赵姐姐,奶昔我自己给钱。”

  是个分得很清的孩子。

  赵肆月看她的钱包,对折款的y,PU皮,廉价又很少女系。钱包里装了不少百元大钞,是她以资料费为由头要来的钱。她原本计划,凑够了钱就离开这里,离开别人有色的眼光。

  吕露把钱包揣回校服兜里,赵肆月叫她:“吕露,我看一下你爸爸的照片可以吗?”

  吕露想了想,点点头,从钱包里取出了家富的照片。照片大约是从健康证上撕下来的,照片左下角还有疾控字样的钢印。

  家富其人,可以说是生得清秀,不胖不瘦,眉眼之间透着一股阴柔,让人忍不住想把诸如漂亮等美好的词用在他身上。

  翻过照片,右下脚的字迹已经模糊,依稀可辨是分得很开的木易。

  “你爸姓什么?”

  “古。”

  “我是问在那边姓什么?”

  “杨。”

  赵肆月把照片还给吕露:“能不能把那封挂号信给我看一下。”

  吕露收了照片:“被我妈烧了。”

  “你妈知道那封挂号信的存在?”

  吕露点头:“我跟我妈说过,我说爸爸可能还没死,只是不想回来。她说我疯了,说我爸那样的人,死一万次都活该,我还惦记他做什么?我问她为什么还用爸爸的存折取钱,她说是因为要报死亡得去那边取户口,屠宰场给的抚恤金又只打到爸爸的卡上。我问她为什么那么不希望爸爸活着,她打了我一耳光,没有回答我。”

  秀莲和家富,一定是出了问题,否则对于家富的离世,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接受,并且,秀莲家的墙上除了露露的奖状,还有好几张老照片,有她自己和露露,有家富的养母,唯独没有他。知道挂号信的存在,秀莲对吕露说了那样一番话,家富是吕露的父亲,秀莲在自己女儿面前诅咒自己的丈夫死一万次都不够,究竟有多穷凶恶极?

  学校的预备铃响,赵肆月知道吕露着急回学校,去吧台要了纸笔:“把你爸爸的户籍地址写给我。”

  露露刷刷写下地址给她:“赵姐姐,记得帮我查我爸爸在哪儿。”

  赵肆月捏紧了手中的便签纸,视线落在那一行字上,耳边的声音有些模糊。

  忘了是怎么上的车,忘了是怎么回的酒店,赵肆月的脑子都是那行地址。踢掉鞋子进房间,常战给她倒一杯水,赵肆月喝完,直挺挺的躺床上,跟瘫了似的。

  常战心疼她,把她的脑袋揉进怀里:“有什么可用线索吗?”

  赵肆月抬眼看他:“今天很累,不想讨论。”

  常战不再问,只抱紧了她,也不说话,一遍遍抚摸她的后脑勺,总觉得这样就可以把豹子摸成猫。

  许久之后,常战问她:“明天还找秀莲吗?”

  怀里的人没说话,她呼吸均匀,他差点儿就要以为她睡着了,赵肆月坚定的说:“找!”

  常战没再问,两人相拥无眠,赵肆月翻了个身,睁着眼睛看窗外,倦意渐浓。常战从背后抱着她,把今天的种种又捋了一遍,脑子里莫名闪现出那个独居的男人。

  不知道过了多久,赵肆月感觉常战起身出了房间,她睡得迷迷糊糊,门把手转动,锁舌咔哒一声响,门又重新关上。

  又过了很久,睡下的时候忘了关窗,江风从窗口吹进来,撩动纱帘。赵肆月睁眼,窗外灰蒙蒙,江面汽笛响,沿江的路灯都亮了,在江面洒下一层细碎的金黄。

  常战推门进来,带着江风的味道。他对她笑:“醒了?”

  “你去哪儿了?”

  “办了点儿事。今天天气不错,江边凉爽,先走走还是先吃饭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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