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一双人_江采今天追到妻了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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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一双人

  半晌,江逊才听见江采说:“儿子明白。”

  江逊语重心长放下一口气,“你明白就好,你明白就好……为政,实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,若是不为政,似乎也挺好。”

  江逊苦笑,拍了拍江采肩,将他扶起来,“我自说自话了,你人生,还是得你自己选。”

  江采抿着唇,在刚才那流逝得飞快,却又无比缓慢时间里,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。

  “儿子明白。”江采憋出一个苍白笑容。

  江逊从小宠爱这独生子,看他这样子,也是难受至极。他不忍再看,转过头去,这会儿不知道谁家烟花升了空,噼里啪啦爆开来。

  江逊挥挥手,赶江采出去:“去见见你母亲吧。”

  江采挺直着脊背,腿有些打颤,出了祠堂门。

  陆氏正和阿九在廊下看烟火,“真热闹啊。”

  陆氏笑容很是苍白,阿九明白,她是记挂着江采,遂劝道:“夫人不必担心,相信少爷会想明白。”

  陆氏拍了拍阿九手,拢紧了身上衣裳,声音很是苍凉:“但愿,但愿吧。阿采这孩子,从小与叶家丫头一块长大,如今忽然出了这么大变故,他心里当然难受极了……罢了,你也进去休息吧,让我在这里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  阿九不知说些什么,觉得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无妨,便福身告退。

  行至廊下,与江采打上照面。

  江采眼中噙着泪,看着阿九,阿九嘴唇翕动几下,最终又抿紧。江采抱住阿九,头搭在肩上,“阿九……”

  阿九轻拍着他背,轻声安抚:“没事,阿采,没事。你快去见夫人吧,她很担心你。”

  江采回身,擦了眼泪,“嗯,我去见母亲。”

  阿九看着他背影,不过两日,竟然瘦了一番。她想,江采定然对叶玉珠用情至深。

  陆氏一个人扶着廊柱说话,嘴里念叨着佛经:“观自在菩萨,照见五蕴皆空……”

  倏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:“母亲。”

  陆氏一瞬间热泪盈眶,转过身来,看着消瘦一圈儿子,“儿啊,你受罪了……”

  陆氏伸手抚摸江采脸,江采摇头,把脸埋进陆氏手心,“是儿子不孝,叫父亲与母亲担心了。”

  陆氏看着儿子颤抖背脊,原本已经快要长成一个大人了,这肩膀,也曾经能担起责任来了。此刻却如此单薄,瘦弱不堪。陆氏手心里更是感觉湿热,江采在无声地哭泣。

  阿九在后头看着,也沉默着。

  一番烟火过后,陆氏领着江采进门,到这时候,别家年夜饭早都结束了,江家才开始。

  陆氏不停地给江采夹菜,“来,你多吃一点。”

  阿九也有样学样,给江采夹菜。她作为一个经受过苦难人,明白言语是多么苍白无力,可若是连劝慰都没有,那人就更难受了。

  江采抬头,感激地看了一眼阿九,“谢谢阿九。”

  阿九摇头,低头吃饭。江逊作为大家长,见此情此景,心中欣慰不已。他清了清嗓子,道:“吃饭吧,过了年,新年大吉。”

  陆氏应和:“对,新年大吉。”

  大年初一,仍旧人心惶惶。

  阿九在房中梳妆,宝珠替她挽发,还觉得有种不真实感。

  宝珠小声道:“叶家当真出了事?一个人也没活下来?”

  阿九咳嗽一声,“莫要议论,快些吧,待会儿还要去见夫人。”

  宝珠吐了吐舌,收了声,“好,明白了。”

  宝珠不同阿九说,还能同福珠说。待阿九进去伺候夫人,和夫人说话,宝珠便和福珠小声八卦:“听说老爷要把小姐许给少爷,你说,咱们家小姐是不是也算因祸得福?”

  福珠与阿九一样,只劝她:“莫要议论。”

  宝珠还欲说话,一抬眼,瞧见江采正朝这边过来,忙不迭闭了嘴。谁敢在江采面前提这事儿,简直是触霉头。这大过年,谁也不想闹得不愉快。

  江采行到门前,跨过门槛,向陆氏问好:“母亲,新年大吉。”

  余光瞥到阿九,微微颔首,“阿九也是,新年大吉。”

  他昨日处理好情绪,今天恢复了些神采。陆氏瞧着这样,心中欣喜不已,从手边拿出一个红色小布包,塞进江采手中。

  江采无奈地笑,推拒一番,“母亲,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
  陆氏嗳了声,“你在我这里,永远是小孩子。快收下吧,阿九我也给了。你们俩啊,都新年大吉。”

  江采只好微笑收下,他笑容还有几分苍白,陆氏看着刺眼,不过没说破,只是又说起旁话题。

  从谁家八卦,又聊到谁家八卦,江采与阿九皆在陆氏跟前坐着听她说话。有那么一晃神瞬间,陆氏真觉得他们般配。

  可这话她只能在心里说,不好说出来再刺激江采。

  没多会儿,成国公也来了,一家人整整齐齐,好一日热闹。

  成国公不似夫人心细,看见江采振作起来,心中欣慰,又记挂着这事儿,一不留神就大咧咧说了出来。

  “你们俩啊,嫁妆聘礼都备好了,我看过了,三月十八是个好日子……”

  陆氏连忙拿胳膊肘捅这人,给他使眼色,成国公还未反应过来,“你捅我干嘛?这不是应当考虑起来了吗?”

  陆氏懊恼,推了一把丈夫:“你啊你……”

  又去看儿子脸色,见他神色无异,才放下心来。陆氏执起阿九手,又拉过江采手,将两双手交叠一处,“母亲相信,你心中待阿九也是亲厚,这等时候,阿九也是身不由己。你可不能记恨她,若要记恨,便记恨我好了。”

  江采脸色一凛,打断陆氏话:“母亲!”

  阿九也是脸色一变,是,她是赶鸭子上架,身不由己。江家救了她脱离苦海,她想,如此报答江家也是不错。

  何况江采是她从小中意男子,即便他心中没有自己,应当也不会待自己太差。

  可阿九不知道说什么,若是应下,未免太过不矜持,若是拒绝,更是拂了面子。她只好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
  待出了门,阿九与江采一道站定。阿九低着头,等江采先走。江采却没动,视线直勾勾落在她头顶。

  这目光看得阿九心中一晃,声音也有些虚:“怎么了?”

  江采却摇头:“没什么,只是觉得,你受苦了。父亲母亲也没问过你意见吧。”

  他苦笑一声,“就这样做主把你最低了我,可以我们阿九条件,分明可以有更好去处。”

  阿九视线在自己鞋尖前头一块地打转,声音柔柔,还带着些闷:“哪里话,是少爷救我脱离苦海,老爷与夫人又有养育之恩,阿九当然没有怨言。何况……少爷也是很好人,阿九心里是很欢喜。少爷说好去处,哪里还会有?这里已经是极好去处了。”

  阿九想不通,江采是真不清楚她情意,还是只是不想说破,只将她看作妹子。

  她正出神,忽然头上感觉到一道重量。是江采手,落在她头顶轻抚摸。

  “好姑娘,我们阿九真是好姑娘。”

  阿九抬头,怯怯地笑。

  叶家是真一夕之间消失殆尽,一点消息也不见。好像这一家人,从未在京城出现过似。

  一眨眼,又过去一个月。春寒料峭,但已经开始抽芽,鹅黄嫩绿都开始往外冒,棉衣也已经换得越来越单薄。

  京城新传闻已经被宫中新娘娘取代,至于叶家,就连传闻都成了过时。

  原先挂红灯笼经历了一个月风吹雨打,已经隐隐褪色。窗上红窗花也失了颜色,阿九在窗下绣着花,便听见门外福珠与宝珠打闹中推搡声音。

  福珠被推倒,嗔了声:“你真是,这么大力做什么?”

  宝珠连连道歉,扶她起来,“抱歉,福珠姐姐,是我不是。”

  阿九听见哐当一声,放下手里东西出来看,不由得叹气:“你们啊……”

  正说着,陆氏便到。陆氏近来忙得不可开交,为是江采冠礼。男子冠礼,与女子笄礼,都很重要。去年阿九及笄,也是大办了。

  不过今年情况不同往年,不好大办,可也不能轻视。因而陆氏还是打算,邀请些亲近人来。

  阿九福身行礼:“夫人。”

  陆氏着急得很,抓着阿九手,便拉着她往外走,“你啊,快来帮我。”

  阿九只好跟着陆氏走,替她处理些琐事。按理说,是轮不上阿九插手。不过陆氏在心里早就把他们俩看作夫妻了,也不管这些有没。

  陆氏从房里捧了一堆东西出来,“阿九,你快帮我弄弄这些,不知为何,我总觉得好累。兴许是人年纪大了,老了。”

  阿九听不得这些话,笑着打断陆氏:“夫人才不老。”

  阿九拿了东西,去寻江采。江为在院子里玩着,见阿九来了,正身行了个礼。

  “小姐,少爷在里头呢。”

  阿九点头,进了里间。她步子轻,江采未曾听见。

  阿九进来时候,只看见江采对着一个锦盒发呆。她轻声开口:“少爷。”

  江采回过神来,神情哀戚,一点也不避讳阿九。

  阿九走近,目光落在锦盒里,里头是一只精美玉簪。她猜想是叶玉珠送。

  阿九道:“这是叶小姐送吧。”

  江采点头,“是啊,玉珠送。我原想戴给她看来着,谁知道……”

  他合上盖子,握住阿九指尖,忽然更咽:“阿九……我很难过。”

  阿九伸手将他头揽进怀里,“相信叶小姐若是在天有灵,也不愿意看见你难过。”

  江采只是靠着她肩,沉默中哀息频出。

  阿九拍着他背,从他动作中看出对自己依赖。尽管这很可耻,但阿九还是感到一丝欣喜。

  她为江采愿意信任自己而欣喜。

  江采冠礼很顺利,陆氏更是欣慰。在冠礼当日,陆氏也放出了消息:阿九与江采婚期定在三月十八。

  宾客们虽然表示惊讶,可又觉得很合理,也没人有异议,只是恭喜。

  冠礼之后,陆氏更加忙碌。

  因为阿九是新娘子,没有叫新娘子给自己操办婚礼事儿。因而陆氏一手包揽,日子又紧,陆氏忙得脚不沾地。

  不过也井井有条,一点岔子都没出。

  三月十八。

  阿九与江采成婚,婚礼规模不大,但该有都有。只是偶有知情人感慨:原该进洞房,是那位明媚女子。

  这话传不到阿九耳朵里,阿九在洞房里等着江采。

  她戴着红盖头,心想:真奇怪,这竟是真。

  她在红色大袖中拧了一把自己肉,疼得人呲牙咧嘴。

  又笑起来,这竟是真。

  红烛摇曳,喜字成双,宾客喧闹。阿九从天光白日等到天黑,江采才推门进来。

  他似乎喝了许多酒,步子七倒八歪,一把掀开了阿九盖头,而后唤她:“玉珠。”

  阿九笑容只僵了片刻,江采甩了甩自己头,似乎清醒过来:“对不起,我认错了。阿九。”

  江采说着,一把抓住了阿九手。他噗通一声,跌坐在地上,神色好不狼狈。

  笑容更是凄怆,“阿九,我会与你相敬如宾。我一定会好好待你。”

  阿九想,相敬如宾也挺好。好歹她已经是他妻。

  阿九扶着江采起身,江采一把把她带倒,覆身上来。红烛灭,灯影烧,迷迷糊糊里,阿九又听见他喊:“玉珠。”

  不,她不是玉珠,她叫阿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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