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_旷野黄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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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
  他刚进了大门,安旭就拉过他,道:“陪我回寨子拿点东西。”

  周照握着她的手,转身又上了刚刚才下的面包车。

  两人都没吃饭,但都出了大杂院,也不想回去继续吃了。

  快出小镇的时候,周照在一家年糕店前停下。

  他打开车门下车,过了会儿又回来,手里提着一袋白米年糕,递给她,道:“尝尝我们这里的年糕,陷儿是红糖的。”

  安旭接过,周照发车,往乡下公路开去。

  太阳已经渐渐西沉,落日余晖洒向整片山野,给黄昏下的山川渡上层朦胧的橙。

  白日那瞎吹的风也止了,随着日落也歇息了。

  安旭打开手里的袋子,是两团很大的年糕。

  她伸手捏起一团,咬了口,年糕黏性太强,沾了些口红在上面。

  她咀嚼着,把带着口红的年糕抬到他口前。

  周照开着车,闻到年糕的香味,唇边有热度,低头咬了一口。

  安旭看着口红没了,扯唇一笑,拿回来继续咬。

  两团年糕一人一口吃完,垫了些肚子。

  车子开始转向盘山公路。

  安旭指尖夹着塑料袋,手伸出窗外,塑料小袋随着车流的风飘离了她的指尖。

  呼啦一下就被带向了远方,那个它也不知道归处的山川。

  太阳完全落了下去,天边的余晖也收了起来,整个天地间只剩一层朦朦胧胧的灰。

  安旭趴在车窗上,山野的风吹着她的面颊。

  随着熟悉的路段出现,她脑海里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刚刚来到这里的那天。

  那时天还是秋,山林也美,落叶纷纷却仍然带绿。

  瀑布流水,彩虹高架,一座两座下笼罩了光裸的男人。

  她看见他的背脊、窄腰、精干结实的长腿,以及那和她一样的耳环。

  不知明天的这个时候是在哪?

  依旧在他身边?

  还是已经回了申城?那个车水马龙,钢筋水泥的城市。

  安旭呼出一口气,靠回椅背。

  怎样都好,怎么过都无所谓。

  能吃饱饭,能睡好觉就行了。

  回到半桂苗寨的时候天刚刚擦黑,路上基本都遇不到人了。

  倒是青石板路两边的吊脚楼里都亮出一些灯光来。

  车子转进青砖白瓦的房子旁,大黄从小路上跑了回来,几个跳跃就回到了院子里。

  周照从车上下来,摸了摸它饱饱的肚子,拍拍狗头道:“你倒是会享福。”

  安旭也下车,大黄啪嗒啪嗒跑过来昂起头,她摸了摸。

  周照转身拉她,问道:“饿不饿?”

  安旭点头,两人进了厨房。

  打开灯,周照让她找个板凳坐着,他则翻找食材。

  阿嬷是前两天出去的,家里剩着的只有一些干菜。

  周照烧了火,在火塘旁边移了个椅子,安旭走过去坐下。

  他便开始忙碌,找米,淘洗,插上电。

  大黄进了厨房,在安旭脚面上躺了下来,她揪了揪狗头,把手放在上面。

  想着回去后也去买条中华田园犬养着。

  周照做饭很快,干蕨菜用开水泡开,放上调料凉拌。

  割了火腿小炒,翻出阿嬷泡下的豆芽菜煮汤。

  安旭烤着火,目光盯在忙碌的男人身上。

  他身上总有股避世安稳感,无论外面多糟糕,哪怕是赔得一败涂地,他也能把生活过好。

  她看着的目光带了些实质,从他头顶清爽的短发,到笔直的脊背。

  很多高个子男人其实都有些驼背,可周照不驼,他不管是站着干什么,只要站着就是笔直的。

  肩膀很宽阔,她曾在上面咬过几口,肌肉太硬,每次都咬得嘴酸。

  脊背下来微微凹的是他的腰,他的腰和肩膀比起来很窄,却很有劲。

  以前安旭总听说公狗腰,以为真的是狗子的腰,后来才知道公狗腰是形容男人的,形容身体强壮有肌肉的男人。

  周照侧了个身,垂首看她,忽然问:“你在看些什么?”

  安旭从美好的肌肉上回神,抬眸对上视线,眼波荡漾着,勾起红唇道:“你不是有感觉的么,还问我。”

  周照睨了她一眼,转回头继续弄着手里最后一道菜。

  安旭被打断了畅想,左右晃了一下脖子,翘起二郎腿靠着椅背。

  周照弄好手里的菜,拉了个很小的方桌过来摆在她面前,把菜放上去。

  拿了筷子递给她,道:“吃饭。”

  安旭夹菜,放进嘴里。

  这是第二个给她做饭的人,第一个是她的妈妈。

  明明是不同的人,做出来饭的味道都是一样的,一样的家的味道。

  她抬眸看着对面大口吃饭的男人,随意问:“让你做一辈子的饭,你会愿意吗?”

  周照端起碗,给她夹了些火腿,回:“那也要看是什么人。”

  安旭故意曲解:“女人?”

  周照笑了一声,回:“那只给三个女人做饭。”

  安旭斜起眉眼,“哟,还三个呢?周照你可以啊。”

  周照扒拉了口饭,抬头看着她,腮帮一鼓一鼓的,认真说:“阿嬷是必须要给她做的,这是孝;旭宝是甘愿给她做的,这是……”

  他皱了下鼻子没说这肉麻的字,接上下一句:“周灵吧偶尔给她做一做,毕竟是亲妹子。”

  安旭一口一口吃着他夹给的菜,另一只手托着腮,看着他笑。

  周照不得不继续给她补菜,“笑什么?吃口米饭。”

  安旭垂眸,像个布偶娃娃一般,他夹什么吃什么,米饭一点不碰。

  周照只觉得自己养了个挑食的女儿,脑海里却倏地滑过缩小版的她。

  唔,要是他们的女儿,不知道像她多一些还是像他多一些……

  像她多一些吧。她皮肤白,女儿能遗传,单眼皮也好看,也可以遗传,五官都好看都遗传她吧。

  安旭忽地抬眼,周照还没问怎么了,小腿突然被勾上,那力度扯着他往一侧劈开。

  周照瞥了她一眼,继续吃饭,桌下的小动作还在继续,劈开了不算,小腿贴着他小腿磨啊磨。

  他干脆一合腿,将她的腿扯过来,贴着腿中央。

  安旭忙撑了一下桌子坐稳,收了收腿,发现收不回来。

  周照吃得满嘴油光,看着她笑。

  安旭睨了他一眼,端起饭碗乖乖吃饭。

  她低头吃饭的样子很安静,小口小口的,细嚼慢咽。

  周照慢了速度,边看边吃。

  真的是女儿啊,不给点小教训不会乖乖吃饭。

  不过要真是女儿这么调皮,说不定她脸一板,眼睛一斜,小女孩就会乖乖的了。

  他摇了摇头,继续给她夹菜,养胖点,最终享福的还是他。

  他这是在给自己造福呢。

  安旭道:“你今天心情不错?”

  周照说:“政府推荐了一家本地企业给我们,拿着推荐信过去的,所以有投资的苗头了,老陶说明天请吃个饭,应该能搞得定。”

  安旭看他,心里摇头,还是天真了。

  一顿饭磨磨蹭蹭吃完,周照洗着碗的时候安旭摸了他兜里的钥匙去了新房子。

  打开热水洗了个澡,没洗头发,懒得费时间。

  她的衣服在这里还留了一些,安旭偏偏不穿,转进了周照房间,拉了他的卫衣出来套上。

  男人的卫衣大,一套下来衣摆就垂在大腿上,都不用再穿裤子了。

  安旭爬上他的床,拉了被子盖上。

  周照洗了手,进房间看了她一眼,提了个电热炉过来插上电。

  半桂苗寨靠云贵高原,南方其实也很少用得上空调,冷的时候全靠一身正气抗寒,虽然时常冻得一身的冻疮。

  周照屋里也没有装空调,纯粹是没钱装,那些都是有钱人家搞的。

  他们只需要一个电热炉,也够暖和了。

  把窗帘也拉上,他捞了条大短裤下去洗手间洗澡。

  安旭躺在床上,抬手枕在脑后,静静地看着天花板。

  明天就走了,她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想在离开前和他独处一晚。

  没有随时会打断他们的糟心事,也没有其他人。

  在苗寨生活的这些日子,是安旭长这么大以来最舒心的日子。

  她只是想记住这种舒心,把曾经的安稳放心头,足以抵御接下来她要做的很多事。

  门打开,周照进来后又赶紧关上。

  屋外更深露重,寒气也浓。

  他走进来,扒拉了一下湿发。

  安旭被他耳朵上的耳环吸引,歪头问:“你之前大大的那个耳环呢?”

  周照坐在床上,低头对着电热炉,回道:“柜子里呢。”

  “怎么不戴呢?”

  瞥了她一眼,没说话。

  安旭翻起被子,下床走到柜子前,问:“哪个柜子?”

  周照下巴比了比斜前方的。

  安旭走过去打开,柜子是木质的,好几层,眼前那层就放着安旭的百鸟衣。

  她怔了怔,伸手摸上,百鸟衣放在袋子里,摸不到银饰的凉。

  她收回手,低头看下层随意放着的银饰,银耳环很多,大的小的,吊坠的都有。

  安旭看中了一个小银圆的,圆圈有两毫米粗,里面似乎刻着花纹,圆圈内坠下来一片细长的银鱼骨。

  初时以为是周灵的,可一想到这些都是他的耳依誮饰,安旭拿起来,要站起来的时候在最底层看见了根酒红色的细带。

  安旭伸手去碰。

  周照想阻止也来不及了,挑了下眉。

  摸了摸干了的头发,身子后仰,手撑着床看她弯腰拿东西时背对着他的身影。

  安旭把下层的服饰拿出来,是一件蓝黑色的抹胸。上面绣着漂亮的花朵,抹胸没有带子也没有吊带,除了正前方二十厘米宽的布料,越往两端的尾巴,布料越窄。

  她拿起来比了比胸前,转头看床上的人,鄙夷道:“你收着这东西干嘛?你不会是……”

  她视线向他两腿中央飘去。

  周照懒洋洋地坐直身子,“你都想的什么?”

  他站起来,走到她面前,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抹胸,要脱她衣服。

  嘴里低低笑了下,“不过想得倒也不差,只不过这是给你准备的睡衣。”

  “睡衣?”安旭任他脱,手伸开配合。

  抹胸围上,他走到她身后,把布料打结,系上一个蝴蝶结,随后拉出柜子里的百褶裙也给她穿上。

  百褶裙是藏蓝色短裙,刚刚遮住大腿,裙摆绣上一圈宝蓝色的布帖。

  安旭转了一圈,低头看,“你这不是睡衣了,都可以去T台上走秀了。”

  周照摸了摸鼻子,低头搂她的腰,掌心摩挲着腰间细腻的皮肤。

  安旭仰头,靠在他身上。

  她最近很喜欢贴着他,闻他身上的味道。

  周照垂首,一点点地吻着,开始后退。

  她踩在他脚面上,一步步跟着走。

  搂着她在床上坐下,周照拿起随着百褶裙一起拿出来的绑腿,像当初给她穿绣花鞋一样,一叠二绕三打结,最后在腿上结了个蝴蝶结。

  安旭撑着床,晃了晃腿上的蝴蝶结,没忍住咯咯咯地笑开,“你是在绑礼物么?”

  他没回话,低头亲了亲刚绑好的绑腿。

  月过、星落,黑暗中山寨寂静。

  冬风突起,呼啦啦地吹过,一遍又一遍刮着,像是不知疲倦。

  半夜了。

  凌晨了。

  寨子里的公鸡哦哦鸣叫了。

  周照翻身躺下,搂着她盖好被子。

  两人都有些大汗淋漓,他侧头吻着她耳后,低低喊了她一声:“旭宝。”

  她有些痒的避开,咯咯咯笑着。

  周照手臂枕着脑袋,另一手勾着她抱在怀里,温声说:“快睡吧,天都快亮了。”

  安旭又笑,今晚的她一直在笑着。

  随时随地,即使是痛的时候也是掉着泪在笑。

  以至于周照都分不清那泪水是他下手重了的生理泪水,还是她心底里漫出来的眼泪。

  他心里有什么在慢慢流失,但他不知道。

  他有些烦躁,就会捂着她的嘴,加大力度去吻她。

  别笑了。

  真的别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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